第60章半夏小說首發

項時欽還想要說些什麽來增強說服力，但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，咕嚕咕嚕的。

項時欽想都沒想過這種三流電視劇一樣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，才剛說不餓，下一秒就自打臉，他看起來就像是劇中那個咋咋呼呼又沒自理能力的笨比，連三餐都要靠男主角提醒。

“你肚子餓了。”李暮商鎮定地看著他，唇線依舊緊繃，但極微小的一個上揚弧度依舊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。

項時欽哽了一下，沒辦法辯駁。

從李暮商的角度，可以看見項時欽從臉頰到耳根都燒得通紅。

李暮商：“不願意去餐廳也可以，我叫人送餐上來。”

他很快打通了客房服務的電話，連項時欽拒絕的機會都不給。

隨著一輛精美的餐車被緩緩推了進來，金發碧眼的服務生們專業得過分，有條不紊地布菜，中途沒有發出丁點兒響聲，似乎連腳步的幅度都經過丈量。

在他們的巧手下，覆上了白布的桌面顯得如此雅致，一道冷湯、一道前菜、一道主菜、一道甜品，套房的用餐區頃刻變成了高級餐廳，只差點上火光搖曳的蠟燭就是一個完美的浪漫約會夜。

手臂上披著一塊白布的服務生拿起水晶高腳杯，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將白葡萄起泡酒傾入其中，氣泡接觸到杯壁，發出簌啦啦的破裂聲。

本應挑不出絲毫錯處的。

李暮商的視線落到了冰桶裏放著的起泡酒，皺起眉。

他沒有要酒，甚至任何含酒精的食物都被劃入了他的黑名單中。

領班註意到李暮商的目光，還帶著標準的微笑想討好：“這是專為酒店VIP客戶所準備的，出自麥赫米酒莊的唐·培裏儂香檳，此款香檳的果味濃郁又不失清爽口感，極適合雪天在溫暖的室內小酌。”

奉承貴賓是酒店的必修課，而這位藍眼睛的年輕領班做得很好。

但李暮商無動於衷地拒絕了，“不需要，將它們拿回去。告訴你們的經理，以後不要自作主張往這個房間裏送這些東西。”

他表現得像一個無比挑剔的酒精過敏者，只是看見酒瓶上的標簽都嫌惡，令人毫不懷疑如果服務生不及時把它們拿走，他會將這些價值不菲的名酒全部倒進洗手池。

領班明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冷遇，臉上的笑意搖搖欲墜：“好的，我會切實將您的要求傳達給我們的經理。”

“請原諒，下次會征求過您的同意再贈送酒品或其他禮物。”

他低下頭道歉，姿態放得很低，只希望李暮商不要投訴他，不然他肯定要被辭退了。

一般來說，高級酒店贈送禮物都會提前跟客人溝通好，以免馬屁拍到馬腿上，但藍眼睛這次可謂聰明反被聰明誤，以為可以制造一些小小的驚喜，引起李暮商的註意，想著若能與這種層級的貴賓有進一步的交流，哪怕只是短短幾句話，往往都意味著豐厚的小費，抑或是職務升遷的機會。

可惜他算盤打得響亮，就是萬萬沒想到送的禮恰恰踩在想討好對象的雷區上。

這一個小插曲沒有影響到兩人的晚餐，等服務生們魚貫而出後，李暮商讓項時欽坐下吃飯。

項時欽是地道的中國胃，吃刺身勉強還可以接受，但仍舊流著血水的斷生牛肉就實在是吃不習慣了，所以他吃得很慢，盤子裏剩下一大半。

李暮商註意到了：“不合口味？”

項時欽搖頭：“醬汁的調味很適合，但肉有點太腥了。”

李暮商用刀叉分出了項時欽盤中的一小塊牛肉，放進嘴中嘗了嘗，濃重的鐵銹味在舌尖彌散，令得他眉頭皺起來。

“我這一份熟度好一些，你吃我這份吧。”

他切走自己吃過的部分，連盤帶菜端給了項時欽，換走他面前的燉牛肉。

項時欽：“可是，那裏面的東西我已經吃過一些了。”

“不礙事。”李暮商沒多大表情變化。

他看著項時欽把盤中菜品都吃得一幹二凈，才稍微滿意些。

不想他變得虛弱，不想他消瘦下來，風一吹就能吹走，即使項時欽健康到他的手會攥不住，也希望他能好。

項時欽猶豫道：“其實、你不用擔心，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酗酒了。不用為了我而自己也跟著戒酒。”

他剛才旁聽李暮商跟藍眼睛的對話，囫圇聽懂了大概意思，擔心起他是不是為了自己太過費心。

平時李暮商是喝酒的，雖然只是偶爾小酌，對那種既苦又澀的一級致癌物沒有多大興趣，但項時欽不願因為自己，而導致他選擇的自由被剝奪。

“一段時間是多久？”李暮商敏銳地察覺到項時欽話語中特意模糊的信息。

明明項時欽是來勸說李暮商不要糟蹋自己的，無形之中兩人角色卻顛倒了，變成了李暮商確認項時欽是不是還在繼續壞習慣。

項時欽的頭低下去，“有一個月了。”

確切地說，是自李暮商離開後的一個月至今。

雖然很慢，但他確實有在嘗試拔斷深紮入骨子裏的劣根性，忍受住清醒時的巨大空虛感，在每一個失眠的夜晚強迫自己入睡。

因為什麽呢，大抵是不想要令李暮商擔心，不想他眼神中出現失望。

於項時欽而言，李暮商有時候像苦口良藥，入喉很苦，會有傷害，但確實在某種程度上治愈了他的一部分。

李暮商沈默良久，道：“好，這很好。”

飽腹後的血糖升得很快，不一會兒困意就襲上項時欽。

為了盡快趕到李暮商身邊，項時欽匆忙訂了最早的航班，一路奔波，早令他精疲力竭。

等服務生們陸陸續續撤走盤碟，項時欽已經不知覺地在沙發上坐著睡著了。

半夢半醒間，項時欽感到自己被抱了起來，他揪住了身上人的衣領，纖長的手指如蔥白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紅。

“你……留下嗎？”

“不能這樣。”

兩人都心照不宣，項時欽此趟旅程的目的是殺死愛情。

項時欽應該無情無義，勸說李暮商把熱烈的愛燃燒成灰，再將愛情的骨灰灑進大海，令其一輩子都不能覆現，以此來放過自己，不再自我懲罰。

可是項時欽又著實心軟，說不出那些傷人的話，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李暮商，看顧他不要傷害自己，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到。

“太作弊了。時欽。”李暮商嘆氣，很清淺地親了親床上人的發旋。

早在接到項時欽說要來的電話時，他做好了準備，願意項時欽當面命令他停下這種讓自己過得不好的舉動，壓抑住所有情緒，甚至連發洩都不能有，回國恢覆成正常的李暮商，然後兩人不會再有交集。

可是項時欽卻不要最簡單的命令，而是寬容他、關心他，想用陪伴來說服他停止悲傷。

這真的是太作弊了。

“你這樣，怎麽能說服我不愛你。”

李暮商幫無戒心在他面前酣睡的青年掖好被子，正要離開，卻被扯住了衣袖。

“別走……”

李暮商定定地看著他，終還是妥協了，“好，不走。”

在睡夢中的人似乎意識到自己得到了承諾，這才安心睡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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項時欽猛地睜開了眼睛，身邊空無一人。

他驚慌得都顧不上穿鞋就從裏間跑了出來，“暮商，暮商你在嗎？”

沒有人，沒有回應。

偌大的套房靜謐得詭異，項時欽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。

對了，他說過不留下過夜，那當然不會在這裏，得打電話才能找到他。

項時欽進房間拿手機，卻撞上一堵溫熱的“墻壁”。

水霧氤氳，潮濕的水汽頃刻包圍了項時欽，柔韌溫熱的肌理與他的臉相貼，微帶苦意的草本氣味進入鼻腔，令項時欽想到雨霧中的森林，一棵棵冷杉無聲拔地，寒星高懸於冷月之上，神秘又引人無限遐想。

可靠得似乎永遠不會倒下。

“怎麽了，跑這麽急。”李暮商圈住項時欽，疑惑地問。

他剛洗好澡，上半身還是□□的，聽見項時欽在外面很急切地叫自己，只匆匆用一條毛巾圍住了腰身就出浴室了。

“我叫你那麽多遍，為什麽不回答？”

李暮商：“洗澡的水聲蓋過了，沒聽見。”

項時欽很挫敗地捂著臉：“暮商，說真的，我現在很想打你一拳。”

“嗯？”

項時欽很幽怨地說自己夢到了李暮商發生意外，血流一地，身體冷得像塊冰，不管怎麽喊他都得不到回應。而醒了後又不見人，再強大的心臟也禁不起這麽嚇啊。

李暮商聞言笑了：“可以。下次我再不理你，你就不用商量了，直接朝我臉上招呼。”

“可以什麽啊。你可以我不可以。”項時欽瞪他。真的要急死人了。

艷麗青年的氣息溫軟得如貓爪撓心，而且還是剛好吹拂在心口處這麽要命的地方，再是冷硬的鐵石心腸，都能生出癢意，化為一汪春水，為他臣服。

李暮商僵了僵，在控制不住前放開了項時欽。

李暮商：“休息得好嗎？時間剛好，我帶你出去走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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